从维也纳新年音乐会谈起

// 音乐课作业,实在水平有限,本来不打算贴上来的,后来想了想,写得不好的地方大家可以帮我指出来,免得在老师面前丢脸。希望大家多多指教~

元旦过去了,收看维也纳爱乐乐团新年音乐会是我每年元旦必不可少的一项活动。我对古典音乐没有什么研究,我也不会读五线谱甚至演奏,不过还勉强算是个音乐爱好者。不知道整个清华里有多少人对音乐会这件事情感兴趣呢?

对于欧洲的很多贵族、老绅士们,每年一次的新年音乐会一票难求,在维也纳爱乐乐团的网站上,2010年新年音乐会的门票抽签都已经开始了。让我不禁想到新年音乐会的发端。据说早在1848年的新年,老约翰·施特劳斯(Johann Strauss Sr.)就在维也纳指挥过一次露天音乐会。那年,与其说是音乐会,不如说是一次盛大的新年Party,观众们随着音乐跳起舞来,一直到天亮。 我想,对于一个多世纪以前的人们,音乐会不就是一场Party,一个娱乐消遣的地方吗?像小约翰·施特劳斯(Johann Strauss Jr.)这样的音乐家,就是那时的明星,而蓝色多瑙河(The Blue Danube)和拉德斯基进行曲(Radetzky March)这样的曲目也就是那时流行的曲子。

从这可以看出来,古典音乐本身并没有带着“高雅”的血统或者基因,也并不是生来就比流行音乐、民族音乐高上一等。比如新年音乐会中演奏的很多“波尔卡”(Polka)、“马祖卡”(Mazurka)也就是来源于捷克、波兰民间舞蹈的舞曲。

音乐会本身其实也是轻松、愉快而非完全严肃的。今年的音乐会,为了纪念约瑟夫·海顿(Joseph Haydn)逝世两百周年,下半场最后演奏了海顿著名的《升f小调第四十五交响曲·告别》(Symphony No. 45 in F sharp minor, Farewell)第四乐章。当指挥巴伦博伊姆(Daniel Barenboim)看着乐手们一个个离去,流露出满脸的无奈。当舞台上只剩两个首席小提琴时,巴伦博伊姆走到第二首席小提琴身边搂住他的肩膀,摸摸他的头,让人忍俊不禁,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笑声。指挥、乐团和观众打成一片,构成了音乐会这个整体,我觉得这是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有一个非常优秀的传统。

传统的加演曲目蓝色多瑙河的转播中穿插着几个儿童舞蹈演员在场外的芭蕾舞,而曲子的最后一小段时,舞蹈进入了音乐会的现场,来到了观众席中间。音乐就在观众身边,而不是在观众头顶上遥不可及的地方,古典音乐本应如此。不幸的是,大多数人一提到音乐会,总会引发一种朝圣式的联想。一提到古典音乐,就让人感到高高在上,不是一般人能够欣赏的。但事实上,稍微偏激一点地说,所谓古典音乐不就是一个多世纪以前的流行音乐吗?

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特色,有不同的人、不同的观念,那自然就会有不同的艺术。而音乐的发展,也正是沿着这样的一条轨迹。启蒙运动、文艺复兴、工业革命,人们意识到了自己的力量,开始从中世纪的黑暗岁月中走出,去找寻自己的价值。科学的发展让人们乐于在这个充满着未知的世界里建立起规则和秩序,让人们学会了思考。而这个时代的音乐,自然就会有一种确定性的美。

十二平均律(Equal Temperament)奠定了音乐的数学基础,音符们在频率、时间、音量中找寻着一个个的平衡点,就像是古希腊的帕特农(Parthenon)神庙四周多利安式(Doric order)的柱子,均衡、典雅、可靠,这就是文艺复兴时所追求的古典的美。正是这样,巴赫、海顿、莫扎特、贝多芬,他们的音乐虽然风格不同,但却遵循着同样严谨的规则。就像罗曼·罗兰(Romain Rolland)的《名人传》所要表达的那样,他们代表了人的力量(而不是上帝的力量)。

从这个角度来说,古典音乐能激励人思考,教会人理性地分析和探索这个世界,而现代社会的基础不正是这样的规律、秩序和科学吗?

然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古典音乐已经完成了它在人类历史中的使命,已经不属于这个时代了。人们追求的不再仅仅是秩序、规律,不再仅仅是让整个人类世界的智慧闪耀出光芒,还有个人价值的实现,个人情感的抒发,甚至还有反秩序的叛逆,反工业、反现代化的思潮。古典音乐的确在这个无限多元化的世界中逐渐力不从心了。

于是,现代人喝着可乐,挤着公交,玩着手机,吃着麦当劳,上着互联网,看着肥皂剧,跳着迪斯科,那自然就会听着摇滚、RAP、R’n’B、Hip-Hop……我们不能想象一百多年前的人们在舞厅里群魔乱舞,所以我们也不可能让古典音乐继续统治着这个时代。

也许它们中的很多将不会出现在一百年后的音乐教科书中,但是这个时代不能没有这些各式各样的流行歌曲、摇滚音乐和“嘻哈”、“非主流”,就像古希腊不能没有苏格拉底、柏拉图,就像文艺复兴不能没有达芬奇、米开朗基罗,也正是这样,施特劳斯的时代自然就会有蓝色多瑙河,而那样的作品也自然会赢得那时人们的赞誉和推崇。

所以,我觉得古典音乐并不高高在上,更没有理由自恃甚高。有人说古典音乐艺术水准更高,只是因为时间的历练,而不是因为古典音乐有本质上的优越性。很多人说“听不懂”,只是因为不在那个时代,就像话语脱离了它特定的语境,而不是因为古典的大门只为少数人敞开。

不过,我们不可以否认的是,古典音乐和奠定现代社会的基础是相通的,就像是培根(Francis Bacon)在《论求知》(Of Studies)中说道的:“读史使人明智”(Histories make men wise.)。在我看来,欣赏古典音乐也就是在读一部音乐的历史,了解前人的智慧和趣事,更能让自己更加理解自己所生活的这个时代以及这个时代的文化,无关品位,无关高雅,却也永远不会过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