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季

又一年的高考过去了,每次说到这个地方,总是有一种很神奇的感觉。

一是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好像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四年晃晃悠悠就过去了,仿佛很难相信的样子。

二是觉得“又有小孩儿们要来了”,这种感觉等同于觉得自己又老了,然后自己仿佛就有了自嘲或者误导小孩子的资本,就像昨天很多人写的那些段子一样。

与我而言,也许还有一点点“真的快要毕业了”的念头浮现在脑中。

“准备毕业”、“快毕业了”、“毕业吧”一直是最近的主题,每当想到它,总好像可以像其他人那样写点东西,像是某种纪念。但是仔细想想,又理不出个头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而毕设还没弄好,这也算是某种理想与现实的差距。要是毕设没弄好毕不了业了,在这儿凭空抒发一肚子的毕业感想岂不又就成了大家挖掘分享的素材,成了一块崭新的垃圾信息,就不好玩了……

于是,从毕联晚会到今天,一个月过去了,我也不知道该写点什么好,然后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好像蛮合理的借口。


那天周国平来演讲,很谦虚。以前有句话说“男生不可不读王小波,女生不可不读周国平”,而我却恰好只看过周国平,没看过王小波,可谓孤陋。

问答环节的最后一个问题是“人生到底有没有意义?”,周国平的回答是“我也不知道”,这让我当时感到有些许意外。

不过听了他的解释再细细琢磨,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受过各种教育的我们,都喜欢给各种事情归根结底找原因,所谓无风不起浪,万事万物好像必有其因果关系。我今天考得不好一定是我昨天没好好学习,你考上了大学一定是因为你聪明且努力;哥现在不爽是因为刚才有谁让我不爽,圣战爆发了是因为有很多人脑残;凤姐火了是因为有人炒作,低碳减排是因为有个巨大的经济阴谋……

我们喜欢原因,我们喜欢理由,以至于我们也喜欢像是原因的一切东西:意义、动机、幕后真相、还有借口,因为借口乔装打扮一下就是理由。于是我们如果一不小心找到一个借口,并把它当作原因,就好像一切都突然make sense了起来,好像不那么不可接受了。

当年阿Q说“孙子打老子”的时候不也就是这么想的嘛。

噢扯远了,我只是想说“借口”的问题。


所以说那天我被教育说,没事还是要多写写东西,我深以为然。不是那种“嗯这正是我想说的”那种被认同的深以为然,而是“噢,对啊,有道理”那种恍然大悟般的深以为然。

给自己找的借口太多了,不是没时间,而就是懒,simply 懒。


其实真的有传说中“毕业季”的感觉,这是第一次。高中毕业没有“毕业季”,只有“毕业的那一天”,因为高考呼的一下就来了又走了,一考完就算是毕业了,然后就突然找不着北了。大学毕业不一样,我们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要毕业了,也大概知道自己毕业后去哪儿,然后数着日子,这一天是慢慢来的,逐渐地接近今天。

如果有一个陪伴自己很久的东西,当你知道四十天之后你会永远失去它时,你会有怎样的感受?

我想这就是我对毕业的感受。


为什么我们会觉得回忆如此宝贵,对我来说是因为那些人、那些事、那些东西永远地改变了我们,或多或少地。而现在的自己,就算离开这个地方,也将带着这个地方的烙印。这倒不是说别人怎么看自己,而是因为这些回忆也是一个完整的自己的组成部分,再也分割不开了。

听着很纠结,因为这让我想起一句我来清华以前就看过的一句话:

教育就是忘记了在学校所学的一切之后剩下的东西。

Education is what remains after one has forgotten everything he learned in school.

——Albert Einstein

(这句话似乎是爱因斯坦说的,但我没有考证到比较可靠的资料)

周国平也在演讲中引用了这句话,而这句话用在毕业的时候再合适不过了。四年的清华时光真正带给了我什么?当我失去我对人和事的记忆,丢掉了我所有的档案、照片、日志,当我一无所有之时,也许剩下的,才是我来这里走一趟以后最为宝贵的东西。


不过最好还是不要那样,不要那样彻底,就像我们终究不愿意失去一样。

在这里最后的一段时光,我要好好地过:

首先是好好地做毕设,顺利的毕业;

然后是珍惜和这里每个人在一起的日子,吃饭、喝茶、聊天;

然后是重新带上相机,记录下我还来得及记录的生活,虽然机器很烂,(虽然自从一年多前写下《不带相机的旅行》之后,我就不怎么喜欢照相了);

然后是整理好我拥有的一切,书、本子、衣服……,想办法把它们弄回家;

然后是再逛一次校园,再去一次图书馆,再听一听讲座,再看看有什么别的活动;

……

最后是办好离校手续,办好通行证,然后去另一个地方报到,去记录新的回忆。